第五 来时路

古才对于类似酒吧之类的地方天生具有一种厌恶感，他觉得在这里除了消磨时光似乎不会出现其他任何有意义的活动，所以当他听苏绘说在酒吧里的学术活动时，心里不免有一丝不屑。再加上申山这么个地方，叫得上号的学校都没有几家，这里能有什么像样的学术活动呢？但是禁不住苏绘的一再要求，说多么多么的有意思，还说有一个非常好的机会，错过的话连她都会感到遗憾云云，也就答应了。

一进门古才就想转身出去，这里的氛围跟自己之前的想象别无二致：震耳欲聋的“音乐”，嘈杂的说话声，加上一股不好闻的味道。

苏绘倒是很适应，她兴奋地把古才拉到一个年长的教授模样的人跟前，向他介绍说：“这就是我说的古老师，号码说好了留给我们的哦。”那个人上下打量了古才一番，咧嘴一笑，“没问题。”然后转向苏绘，“你这么在意这个数字，是把我们的论坛当成了科幻小说报告会了吧？呵呵呵，你呀……”苏绘向他做了个鬼脸，“差不多吧？”说完，也不理会那人急于辩解的神情，伸手拉着古才便往酒吧里面走。走了两步，又回头补充说：“你们是有根据的幻想，行了吧？”那人一脸无奈的样子，向她摆了摆手。

二人刚找了个地方坐定，只听到“当当”几声，好像旧时学校里的上下课钟声，所有人立刻都安静了下来，一起向就把正前方亮起的吧台看去。

吧台现在已经被改造成了一个讲台的样式，后面是一幅巨大的幕布，正在缓缓地落下，看来是为了投影安装的。白色的幕布展开后，早已打开的投影设备在上边显示出几个大字：“为什么是人？”看来是今天报告的题目。

这时，刚才那个教授模样的人走上来，清了清嗓子，“咳，各位，今天的报告由17号李临博士主讲。关于李博士的信息大家想必都不陌生了，他是我们的名人……”还没有说完，下边已经笑成了一片，看来名不虚传。等大家稍微安静下来，教授接着说：“在李博士演讲之前，根据8号苏绘博士的提议，经过俱乐部委员会的讨论，我们同意新增古才博士为我们学会第42号会员。古才先生？”他抬手向古才这边挥了挥，一个巨大的光柱同时照了过来。古才正端着一杯咖啡在喝，吓了一跳。苏绘在旁边高兴地向他示意，让他上去。

“这是搞哪出啊？”古才嘟囔着，颇不情愿地在光柱的指引下走向吧台。下边的掌声稀稀拉拉的，让他很不自在。

教授从吧台上拿起一支钢笔，交给古才。“恭喜你，古博士，希望不久就能听到你精彩的报告。你们掌声能不能热烈一点？”他对着酒吧里的人喊。这一声起到了作用，在极其热烈并夹杂着口哨声的掌声中，古才回到了自己的座位。把代表生命、宇宙以及任何事物终极答案的42号钢笔交给了处于兴奋中的苏绘。

“这到底是个什么团体？”古才此时也有点被她的兴奋劲感染了。“听听就知道了，特别好玩。”苏绘指了指台上。

此时，台上有两个人，一大一小，各自都戴了面具。大个子的应该就是李博士，他戴的面具是一个恐龙头，非常常见的霸王龙造型；而小个子的，一看就是个小孩，头上套了一个大阿福的面具，正憨态可掬地笑着。两个人的出现立刻引起了下面一阵笑声。

李博士叽里咕噜的说了一长串听不懂的话，把大家的注意力吸引了过去。顿了一下，感觉效果达到了，他才恢复了中文表达。“各位刚才听到的是我花了十年时间研究出了的恐龙世界的一句话。”

这句话立刻引起了一片充满疑惑的议论声。“当然，我并不知道它的确切含义，也不知道恐龙们到底有没有这样用过。”李博士补充说。人们先是一愣，继而发出了一阵哄笑声，当中那几位喜欢吹口哨的自然不甘示弱。不知道这李博士霸王龙面具下的脸色是什么样的，但从举止上看，他仍然是很从容的。这可能是他的演讲技巧。他举起双手，做了个向下压的手势，把人群发出的喧闹声压了下去。“当然，没有人会相信，我们恐龙，这群看上去呆头呆脑的笨货可以发出与万物之灵的人类相媲美的语言。”说这话的时候，他指了指旁边的“大阿福”，“抱歉，为了比较形象地描述我们恐龙与人类的差别，我只能让我的儿子来充当人类的代表了。安德……”李临俯下身子，把大阿福的头套从小孩子的脑袋上拿下，“顶着这么重的头套，你一定很累了。”

那个叫安德的小孩子看上去只有三四岁，看样子是一个混血儿，长得很清秀，眼睛大大的，皮肤很白。李博士把他抱起来，霸王龙的嘴巴轻轻触碰了一下男孩的额头。“哪位可以给你们的代表找一个位置坐下？他需要特殊的照顾。”博士一语双关，又引起了大家一片善意的笑声。前排一位漂亮的女士站起来，伸开双臂，“安德，来我这里吧。”

博士作势要将自己送到女士的怀里，又引起了一阵笑声和口哨声。等笑声平息之后，他继续说道：“为什么是他，这么一丁点的人类，成为了这个星球最后的主宰，而不是我们恐龙。我想我甚至可以一脚把他踢出地球。”

“哦，让我猜猜。你们可能会说，恐龙的进化层次。我们是爬行动物。这该死的分类，只有你们这群自大的人类才能做得出来，搞得我们好像是低等的爬虫。当然，我们的构造确实有一些不尽如意的地方，但这并不能成为我们统治地球的障碍。事实上，我们曾经成功地引领过这个星球很长一段时间，远长过你们人类。话说回来，我们卵生，冷血，动静脉分得不够清晰与你们的胎生，温血相比真的就处于劣势吗？看看爬行动物们在地球上的分布吧，丝毫也不比人类差。况且，我们是冷血还是温血似乎都没有定论。我们血液供氧能力可能有缺陷，思维又慢。哦，上帝，瞧瞧你们的顶头上司吧。他们既不是运动健将，在科研上也远比不上你们，他们头脑呆滞，毫无创意，还不是个个都能决定你们的命运？”

听众中有人带头鼓掌，看起来颇有些共鸣。

博士伸手把头上的霸王龙装扮取了下来，放在台上。“快把我压扁了。”他扭了扭脖子，准备接着说。

“嘿，一定是恐龙太笨重，把自己给压垮了。”这个当口，台下一位年轻人指着霸王龙的脑袋说。

“哼。”博士拍了拍手边的那个模型，语气中带着讥讽：“嗯。你一定是事先接受了造物主伟大的圣谕。毕竟，既然高贵的人类不能承受这种重量，那它只能被称作为笨重了。”听众们心领神会，一齐大笑起来。

“说到高贵的人类”，博士接着说，“我想大家普遍都接受了一个看似合乎逻辑的推理，即人之所以为人，是因为劳动。让我们简单的从头梳理一下吧。根据达尔文的观点，最开始的人类祖先是猴子。如果你们不在意的话，我想提醒你们，这群猴子刚开始也是四肢着地的，是的，它们在爬行。当然了，主要是在树与树之间爬行。突然有一天，一群猴子醒来后发现，自己周围赖以为生的丛林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望无际的稀树草原。它们被逼从树上滑下来，进入未知的平原。一切都是陌生的，危险就潜伏在四面八方，任何一个角度。为了生存，它们不得不随时抬头张望。慢慢地，它们适应了直立行走。自然的，它们的前臂得到了解放。在一个很偶然的机会下，一只猴子抓起了地面上的一块石头。”博士停顿了一下，指着台下一位正举着手机拍照的女士，“就像你们现在大多数人的样子，只不过它抓起的是一块粗粝的石头，而你们抓着的是一只精密的手机。但本质是一样的，它们的主要成分都是硅。于是，这块石头成了启迪人类智慧的钥匙——你们所谓的工具，被你们从古用到了今。有了工具，就有了劳动，慢慢地，三五百万年后，猴子成为了人。是这样说的吧？”

博士拿起吧台上的水杯，喝了一口，没有人提出异议。

他的手在面前的平板上点了一下，幕布的画面第一次出现了变化，展现在大家面前的是一只恐龙。看样子似乎是迅猛龙，也是很常见的一种。“各位”，博士指着画面，说道：“你们有没有觉得它有一些有意思的特征？”

古才心中一凛，仔细去看这只复原的恐龙。一个鲜明的特点出现在他的眼前，以前习以为常，但现在看来却别有意味。这只恐龙是站立的，它的前肢是自由的。

显然，大家也都意识到了这一点，没有人说话。

“不错”，博士对众人的反应很满意，“它们也是直立行走和解放了双手的。哦，如果我可以冒昧地把它们叫做手的话。根据如上简单的推论，我想，它终有一天会捡起一块石头，并且使用它。”

“说不定它们已经开始使用了。但是如果我知道的不错，一颗巨大的陨石将它们悉数灭绝了。”一位听众插话道。

“是的。我确信应该是有那么一颗，或者几颗该死的流星”，博士点点头，“把襁褓之中的恐龙帝国与新世界隔断了，漫天的乌云遮住了太阳，无处不在的浓烟堵住了恐龙的鼻孔，一夜之间，恐龙灭绝了。同时，成就了如今的人类。”

“但是，人类确实是更具有进化优势的。你不会是反对达尔文的进化论吧？”一位老者忍不住质疑。

“当然不会，我是坚定的达尔文主义者。恕我直言，哺乳动物的进化优势是在恐龙消失之后的事。而且，根据您所提到的进化论，我有了更多的疑问。如果按照人类文明的进化速度，两亿年的恐龙时代足够漫长可以承载，让一群解放了双手的恐龙进化为可以抵御任何自然灾害的物种，它们可以提供几十上百种方案来应对来犯的陨石，而不是眼睁睁地看着它们砸向地球。至少，它们可以想出方法来应对由于相撞造成的环境灾难。但是没有。”

博士喝了口水，继续说道：“ 这就要求我们必须拷问人类的进化历程了。想想看，从野蛮到文明，人类只有五百万年的时间。如果这是自然进化，作为恐龙的代言人，我首先表示不服气。另外，这里还有一个疑点，非常致命的疑点。那就是，如果人类的祖先真的具有这种进化的潜能，何以最终出现的人类是如此的单调？没有任何一个遍布全球的物种像人类这样如此完美的避免了生殖隔离。整个人类是同一个祖先的后代。仅仅用巧合能解释这个现象吗？”

“孤岛效应。”老者在底下提醒。

“是的。神秘的，没有旁观者的孤岛效应，确实可以解释为什么人类具有不同于祖先的23对染色体，但更需要解释的是在整个地球上为何只有一个孤岛？为何只有这一个孤岛上走出了人类？同样的，孤岛效应也解释不了人类的飞速进化。或许你不得不相信，教皇保罗二世所说的，人类染色体融合的过程就是上帝为人类注入灵魂的时刻。呵，对我来说，这个解释至少是部分合理的。不过，相比较什么上帝，我更相信这一杰作是来自其他星系的文明。”

“黑石板。”抱着安德的女士笑着说。

“很好，黑石板。”博士举起手里的杯子，向上一举，“向克拉克爵士致敬。他的奇思妙想让人惊叹。当然，或许不是什么黑石板，而是白石板或者任何其它什么东西。总归一点，人之所以为人，是进化的结果，但这一过程是受到某种外力推动的。”

幕布上的背景再次转换，这次变成了太阳系的样子。“这次推动可能会永久改变整个宇宙的命运。”博士重重地说道，然后诡异地一笑，“既然说到了其它星系的文明，诸位一定听说过‘费米悖论’。”

“上个世纪五十年代，物理学家费米在一次谈论外星人和UFO现象时，提出了一个问题：‘他们在哪里’？‘他们’指的自然是外星人，费米的问题可以理解为‘他们为什么还没有出现？’这个问题就是所谓的‘费米悖论’。

我们知道，这一问题在当时被提出并非偶然的。彼时正是人类物理学和天文学大发展的时期。在人类文明正式出现的几千年内，人类就创造出了能够脱离地球甚至是太阳系的宇宙飞船，考虑到宇宙的年龄和地球的年龄，考虑到星系的尺度和宇宙的尺度，几乎可以肯定，如果宇宙中存在某种具有星系飞船的文明的话，这个文明应该早就存在，以至于一定早就与地球文明进行接触了。不用太长，试想一下五十万年之后地球文明的样子吧，那时候我们对宇宙的征服能够达到什么样的水平？如果有一个类似地球的文明，只要它的出现比地球早五十万年就可以做到这些。而在宇宙的尺度下，五十万年不过是弹指之间。所以‘费米悖论’探讨的就是人类遇上外星人是大概率时间，而这一事件却没有发生，只能证明外星文明并不存在。说得正式一点，费米悖论可以表述为“宇宙显著的尺度和年龄意味着高等地外文明应该存在。但是，这个假设得不到充分的证据支持。”

这个悖论的提出得到了许多物理学家，天文学家甚至是科幻作家的热烈响应。他们提出了各种各样的观点来解释‘费米悖论’，观点结论互相都有渗透。相比较而言，科学家们的解释颇为无趣，一堆方程式让人厌烦，而科幻作家的思想则往往比较开放，其中有一些观点还颇有市场。比如，当年挺流行一个理论，所谓‘黑暗森林’法则。”

台下众人都哦了一声，显然对此都有所了解。毕竟，这是一个在中文世界知名度非常高的“理论”。

“简单说来，这一法则的提出是基于两条公理和两条推论，两条公理包括生存是文明的第一需要，文明要扩张但是宇宙物质总量不变；两条推论很有意思，一是猜疑链，即文明之间的猜疑是必然的，二是技术爆炸，即一个文明无法判断另一个文明的发展速度，即两个文明的层次级别可能在短期逆转。于是，一个文明一旦检测到另一个文明的存在，首先就要消灭之。同样，任何一个文明都必须小心翼翼，以免被其它文明发现。

于是，这一法则宣称对‘费米悖论’提出了一个可能的解释。技术等级较高的文明倾向于隐藏自己，使其他文明难以探查。暴露自己的文明在黑暗森林打击中被消灭。生存选择的结果是所有的文明都变得难以发现。这个理论的提出者，刘慈欣在书里热情洋溢地描述道：

‘宇宙就是一座黑暗森林，每个文明都是带枪的猎人，像幽灵般潜行于林间，轻轻拨开挡路的树枝，竭力不让脚步发出一点儿声音，连呼吸都必须小心翼翼：他必须小心，因为林中到处都有与他一样潜行的猎人，如果他发现了别的生命，能做的只有一件事：开枪消灭之。在这片森林中，他人就是地狱，就是永恒的威胁，任何暴露自己存在的生命都将很快被消灭，这就是宇宙文明的图景，这就是对费米悖论的解释——被发现，即被毁灭！’

很精彩，不是吗？

但是，费米犯了一个大错，而刘慈欣跟着他的思维提出的解释也就成了无本之源，这个我过会儿会详细说。单就黑暗森林法则本身的论证，尽管看上去逻辑清楚，层层相扣，但仍然有大量的瑕疵。

听完‘黑森理论’，大家一定跟我一样，有一个很直接的想法：提出这个理论的人绝对是个‘死理性派’。这并不是说坚持理性有什么不好，但如果试图把理性扩大到解释一切就会出现缺陷。比如，当物种繁荣之后，文明出现的要素是什么？或许99%要靠理性，但还要有1%的好奇，不妨借用爱迪生的一句话，‘恰恰这1%是最重要的’。很难想象有一个文明，摒弃了所有的好奇，把自己关在一个小屋子里，连窗子都不敢开。这样的种族根本产生不了文明。或许你们不愿意从头算起，而仅以某个时间断面分析。那么，眼下存在无数的文明，有些是成熟的，有些是刚刚发展的。刚刚发展出的文明必然是好奇的，希望暴露自己的，而成熟的文明更为理智，他们倾向于以理性的姿态隐藏自己。那么，暴露的文明是否就被消灭在了黑暗的森林里呢？这可能是比较符合刘慈欣的场景的。但是，更为奇怪的事情发生了，那就是在这个场景下，死理性派做出的推导绝不会是导致文明灭绝的‘黑森法则’。试想，你是一个成熟的理性的文明，看到了一个暴露自己坐标的文明，你猜疑他，嫉妒他（因为暴露意味着攫取资源，比如开枪杀死了一只熊），知道他目前可以被自己消灭但随着时间的推进，他的文明程度可能会迅速超过你，此时你会怎么做？根据‘黑森法则’，你会毫不犹豫地消灭他。但是，等等，你的开火是否意味着另外一种形式的‘暴露’？哦，你有一把无声手枪，你有改变了身份的死士，你有一切在自己看来可以隐藏自己的方法，但是你是超级理性的，你会想，难道没有一个高于我的文明，可以从任何蛛丝马迹中找出我，并消灭我吗？理性的思考之后，你一定想到了，会有的。于是，你收起了自己的武器。眼睁睁地看着这个暴露的文明肆意攫取资源，而自己还要刻意隐藏，还要赤手空拳的去与熊搏斗？不会的。你一定会效仿他，暴露自己。于是，黑暗森林变成了文明展示的舞台，群星闪耀，光芒刺眼。

但宇宙文明中为什么看不到这种闪耀，反而有了‘费米悖论’？是宇宙中真的只有地球文明吗？显然不会，‘费米悖论’的出发点是错误的，因此得出的结论也是错误的。

‘费米悖论’的出发点是人类文明的高速发展，五百万年就从野蛮到了文明，几千年就从蒙昧无知到了探索宇宙；在‘黑森法则’里边对应的是‘技术爆炸’，只有这一切被证伪，才能谈宇宙文明的问题，才能解释为什么我们‘看不到’其他星系的文明。

通过对恐龙进化的研究，我推测出两条假设来解释所谓的“费米悖论”。大家可能不太了解这一研究的深度，这里我也不一一列举。得益于近几十年来人类对于远古地球环境变化信息的掌握，我们已经可以精确模拟任何一个时间段内地球的气候状况。在此基础上，我们找出了恐龙进化所需要的最佳地球环境，并以此为前提，模拟了属于恐龙的终极进化路径。这一研究的最终结论是，在地球停止转动之日来临之前，恐龙绝无可能进化为可以逃离地球进入太空的物种。这一时间甚至可以延长到太阳死亡之日。

因此，我提出的两个假设就是：第一，任何一个恒星系在适合的条件下都有可能产生相应的物种。星系有其自身的寿命，物种的进化方向是在末日来临之前逃出这一星系。而这一进化目标在自身驱动的进化途径中永远无法实现。即，当物种智能水平到达可以脱离其母星系时，星系早已或正在消亡。这一条假设可以排除几乎所有的外星文明到达地球的可能。当然，不排除有部分文明可以达到进入太空的能力。比如地球人类。我这里所指的地球人类并不是你、我，而是在许许多多年以前走在进化最前沿的人类，现在已经没有了他们的踪影。事实证明，这一物种确实是最适合地球环境的。根据我们的推演，他们堪堪可以在太阳死亡之前进入太空。当然，这只是最乐观的推演，因为在太阳死亡之前，地球的地核将早已停止转动，也就是说地球早已死亡。而且这一可能性的出现是以恐龙的消失为前提的。不难看出，因为一次陨石的撞击而消亡一个占统治地位的物种，本身是一个多么罕见的概率？如果没有这样一个小概率事件发生，人类的出现即便不是不可能，至少要推迟一段无法想象的时间。那时的人类要想飞出地球更无任何胜算。同样的，在整个宇宙之中，能够飞出自身星系的智慧生命寥寥无几。当然，放眼宇宙，这仍然可能会是一个不小的数字。尽管几率很小，我们仍然有机会见到他们。我们相信，进化中的生命由于其母星系的生存压力而迫切地想要逃离。在具有相当的逃离能力之前，他们一定会首先评估逃离之后的生存问题。这时就有了第二个假设。每一个星系所产生的物种都是独特的，带有该星系印记的，独特的星系产生独特的物种。星系形成过程中，任何一个哪怕看上去是微不足道的物质差异，不论是种类或是比例，都将对在这个星系内孕育的物种产生重大而深远的影响，这些物种无法在任何其它星系繁衍甚或是生存。而且，任何一个想要逃离的文明对于第二个假设的认知必然都会早于对其逃离能力的掌握之前。因此，许多文明在能够进入太空之前便已经打消了这种念头，即便他们已经或者即将拥有探索太空的能力。在星系消亡之际，只有极其少数的文明会选择没有终点的漫漫宇宙之旅，而大部分将会以平静的姿态，与孕育其的母星系共存亡。这一点，反映在人类身上就是坚守故土和叶落归根。

放眼望去，茫茫宇宙之中的苦旅者所剩无几。他们的科技水平与目前的人类相差不多，无法发出太多的光亮。如同黑夜中千里外的萤火虫。地球人寻找到他们和他们寻找到地球一样希望渺茫。这就是对“费米悖论”的解释。

所幸的是，我相信我们遇到过一次。可能是整个宇宙中发生的唯一一次两个星系物种的碰撞。我们就是这次碰撞的结果。有一个外星文明寻找到并且进入了地球。他们首先确认了之前所说的第二条假设，他们无法在地球上繁衍，于是他们加速了人类的进化。如我们所见，这群进化的人类很快便进入了征服宇宙的旅途。在很多人看来，征服宇宙比自己的同胞是否饿肚子，饿死，病死还要重要，这或许是我们进化的加速者为我们添加的特性。很快宇宙规律将彻底改变，文明的大碰撞即将大规模的展开。如果有所谓的“技术爆炸”，那么，只有在这种碰撞中才能产生征服宇宙规律的技术爆炸。

下一个问题：这些进化的加速者只是简单地加速了我们的进化吗？他们为人类留下了什么？我还没有想清楚。希望诸位能多多思考。”

李博士的讲演结束了。酒吧里非常安静。